谷歌正在摧毁网络世界？谷歌搜索引擎算法更新引发争议

在近两年间，谷歌搜索引擎历经重大革新，引发了网络生态的重大变动。这一系列更新，谷歌表示是优化用户体验，但也引发争议，让人质疑谷歌的真实意图：是要拯救还是摧毁网络世界？

以HouseFresh.com为例，这家专注于空气净化器评测的网站由Gisele Navarro夫妇于2020年创立，凭借其专业的评测内容迅速崛起，成为谷歌搜索结果中的佼佼者。然而，谷歌在2023年的算法调整却让这家网站遭遇重创，流量骤降，迫使HouseFresh大幅裁员，前景堪忧。

谷歌坚称，算法更新经过严格测试，旨在提升搜索质量，帮助用户更快找到有价值的内容。谷歌最近宣布推出的“AI Overviews”功能更是直接为用户提供AI生成的答案，标志着从搜索引擎向“搜索+答案”引擎的转型。谷歌 CEO 桑达尔·皮查伊强调，这将为用户带来前所未有的便捷，但同时也触发了外界对原创内容生产者生存空间的担忧。

这些变化反映出谷歌对网络环境问题的应对，包括搜索引擎优化（SEO）的滥用现象，即某些网站通过技巧而非实质内容提升搜索排名以获利。谷歌的“有帮助的内容更新”等措施意在减少低质量内容，初期数据显示成效显著，但也导致一些知名网站流量大幅下滑，而Reddit等用户生成内容平台则迎来了流量激增。

部分网站所有者和内容创作者指责谷歌的算法倾向于大品牌，忽视小型独立网站，认为这与内容质量并不相符。他们担心，特别是AI生成内容的引入可能直接截留用户，进一步挤压依赖搜索流量的网站生存空间。谷歌虽承诺将继续向网站发送有价值的流量并支持开放网络，但现实情况复杂，许多网站已感受到生存压力。

同时，谷歌正面临多起反垄断诉讼，其市场主导地位受到挑战。对于像Navarro这样的创业者而言，谷歌的每一次算法调整都可能是生死攸关，突显了在网络时代，平台巨头决策对中小企业存亡的巨大影响力。

以下是BBC报道《Google just updated its algorithm. The Internet will never be the same》的全文翻译：

在过去两年中，Google搜索的一系列重大更新，为互联网上最强大的工具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包括一项前所未有的AI功能。Google是来拯救网络世界，还是来摧毁它呢？

如果您曾经在Google搜索中输入“空气净化器评测”，那么您很可能是在寻找像HouseFresh.com这样的网站。这个网站由Gisele Navarro及其丈夫于2020年创立，他们凭借十年撰写室内空气质量产品的经验，将地下室变成了一个实验室，进行严格的基于科学的测试，并撰写文章，帮助消费者辨别市场上的虚假宣传。

HouseFresh是众多独立出版商中的一个典型例子，他们生产的内容正是Google声称希望推广的原创内容。事实上，在网站上线后不久，这家科技巨头就开始在搜索结果的顶部展示HouseFresh。这个网站迅速成长为一家拥有15名全职员工的成功企业。Navarro对未来有着宏伟的计划。

然而，在2023年9月，Google对其搜索引擎算法进行了一次重大更新。

Navarro说：“这彻底摧毁了我们，突然之间，那些曾经让HouseFresh出现在搜索结果中的关键词，现在却把用户带到了那些显然没有亲自测试过产品的大生活杂志上。这些文章充满了我知道是错误的信息。”

Google算法的第二次更新在3月到来，这次的影响更为严重。HouseFresh每天的数千访客减少到了仅仅几百人。“我们简直被彻底摧毁了，”Navarro说。在过去的几周里，HouseFresh不得不解雇了大部分员工。如果情况没有改变，她说，这个网站注定要失败。

Google的一位发言人告诉BBC，公司在推出搜索算法的变更之前，会进行严格的测试，以确保这些变化对用户有所帮助，并且公司会为网站所有者提供帮助、资源以及反馈搜索排名的机会。

Google坚定地认为这些变化将对网络世界产生积极影响，而对搜索算法的调整只是开始。上周，Google首席执行官桑达尔·皮查伊在公司的年度开发者大会上宣布了搜索引擎历史上最重要的举措之一。皮查伊表示，今后，Google搜索将直接为用户提供自己的AI生成答案，这一功能被称为“AI Overviews”，已经在美国用户中推出。Pichai说：“这个产品将为您完成工作，Google搜索是在人类好奇心规模上的生成式AI。”

Google的工作即将对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内容产生深远的影响。

AI Overviews只是Google在过去两年中对其核心产品进行的一系列重大变革之一。公司表示，其最近对搜索的改造将开启一个激动人心的技术新时代，并帮助解决许多困扰网络的问题。但批评者认为情况可能正好相反。随着Google调整其算法，并使用AI从搜索引擎转变为搜索和答案引擎，一些人担心这可能导致您最喜欢的内容制作企业的灭绝级别事件。

有一点是肯定的：Google的工作即将对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内容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些变化之所以发生，是因为Google意识到网络存在问题。如果您曾经使用过搜索引擎，您可能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个问题。互联网被一种名为“搜索引擎优化（SEO）”的网站构建技术所主导，这些技术旨在调整文章和网页，以便更好地被Google搜索识别。Google甚至为网站所有者提供了SEO技巧、工具和建议。对于数百万依赖搜索机制的企业来说，SEO可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游戏。

问题在于SEO可能被滥用。有进取心的网站所有者意识到，有时制作旨在取悦Google算法的内容，而不是它显然旨在服务的人类，可以赚更多的钱。

Google解决这个问题的努力并不总是成功的。如果您曾经对搜索“女性最佳运动鞋”等热门词汇时出现的结果感到沮丧，您就知道问题所在。通常，这些热门搜索词的结果充斥着包含很少有用信息的网站，但却有大量的广告和链接到零售商的链接，这些链接可以为出版商赚取利润分成。通常丢失的是您可能在打开Google时正在寻找的信息：来自对其主题有知识和热情的人的信息。

Google对垃圾搜索结果的打击已经加强。在2022年，公司对其算法发布了一个“Helpful Content Update”（有帮助的内容更新），旨在剔除那些仅为了在搜索中排名更高而创建的内容。Google在2023年9月发布了随后的更新，并在今年3月进行了第三次算法调整。Google表示，结果是“搜索结果中低质量、非原创内容减少了45%”。这可以被视为一个巨大的成功。

一位Google发言人告诉BBC：“我们最近的更新旨在将人们与有帮助、令人满意和原创的内容联系起来，这些内容来自网络中的各种网站，随着我们努力改进搜索，我们将继续专注于向网站发送有价值的流量，并支持一个健康、开放的网络。”

但更新也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例如，分析工具SEMrush的数据显示，New York Magazine的网站在过去六个月中失去了32%的Google搜索流量，而GQ.com减少了26%。数据表明，Urban Dictionary，一个非常受欢迎的英语俚语众包词典，减少了约1800万页面浏览量，占其搜索流量的一半以上。OprahDaily.com下降了近58%。（SEMrush是一个行业标准工具，但其数字是估计，此数据仅衡量来自Google搜索的流量）

New York Magazine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这些发现是不完整的，没有反映公司的内部分析。GQ、Oprah Daily和Urban Dictionary的代表在本文发表时没有回应评论请求。然而，专家和六位以上的媒体高管和网站所有者告诉BBC，数据中的广泛趋势都是太真实了。

Reddit正在看到的流量增长在互联网上是前所未有的——Lily Ray

代替这些网站，有一个平台你会看到更多：Reddit。根据SEMrush，Reddit 来自 Google 搜索的流量增长了 126%。公司已经在感受好处。Reddit刚刚宣布了自2024年3月成为上市公司以来的首个季度收益。其收入总计2.43亿美元（1.91亿英镑），比去年同期增长了惊人的48%。

“Reddit正在看到的流量增长在互联网上是前所未有的，”营销机构Amsive的SEO策略和研究副总裁Lily Ray说，她也是SEO界的名人。“烹饪内容、成人内容、视频游戏、园艺、时尚，所有这些都是Reddit。”

Reddit的一位代表拒绝置评。

Reddit并不是Google最近算法更新后的唯一赢家。SEMrush数据显示，其他用户生成的网站，如Quora和Instagram，也看到了类似的天文数字增长，LinkedIn和Wikipedia也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激增。从某种意义上说，Google只是在追随一个趋势。在过去的几年里，大量的精明互联网用户开始在他们的网络搜索末尾添加“Reddit”这个词，希望它能带来人们分享他们的真实意见，而不是试图操纵Google系统的网站的。这是Google的搜索公共联络人Danny Sullivan所注意到的。

一位Google发言人说：“我们发现人们经常想从他人的经验中学习，因此我们从网络中的数百个论坛和其他社区中提取内容，我们与Reddit的协议绝对不包括在搜索中将其内容排名更高。”

但Google结果是一个零和游戏。如果搜索引擎将流量发送到一个网站，它必须从另一个网站中取出，输家在这场Reddit竞争中的损失同样显著。“Google只是在对出版网站发动战争，”Ray说。“这几乎就像Google设计了一个算法更新，专门针对小博主。我和很多人说过了，他们都彻底破产了。”

一些网站所有者和搜索专家告诉BBC，Google结果普遍转向拥有大型成熟品牌的网站，远离小型和独立网站，这似乎与内容质量完全脱节。

对于英国娱乐新闻网站Ready Steady Cut的主编Daniel Hart来说，变化是瞬间的。“在Google的9月更新后，我们的流量立即减半，而且情况只会变得更糟。我们只是被Reddit的内容特别轰炸了，但我们也被窃取我们内容的垃圾网站所取代。这没有任何意义，”Hart说。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失去的收入迫使Ready Steady Cut将其20名作家和编辑团队减少到只剩下四个，Hart说。

一位Google发言人表示，公司最近的更新对垃圾、非原创内容造成了重大打击，Google密切关注导致搜索中低质量信息的不断演变的滥用行为。

在Google更新后，公司向网站所有者提供了提示，并表示有一条恢复之路。Hart说，该网站聘请了顾问，转而专注于Google的推荐，花费不眠之夜努力更新网站。将近一年后，这些都无济于事。“我浪费了过去八个月的时间试图遵循Google的建议。”他说。“Google声称他们想要来自有第一手经验和有益背景的人的内容，我们是这方面的一个巨大例子。这真是令人心碎。”

但根据与BBC交谈的网站所有者和内容创作者的说法，最大的冒犯是AI生成的回应。

Google认为其搜索结果中的AI概述将对网站有所帮助。Google搜索负责人Liz Reid在博客文章中写道，公司的AI搜索结果实际上增加了Google发送到网站的流量。“与页面作为传统网络列表出现在该查询中相比，AI概述获得了更多的点击，”Reid写道。“随着我们扩展这种体验，我们将继续专注于向出版商和创作者发送有价值的流量。”然而，公司没有分享支持这一说法的任何数据，许多网站所有者和行业专家担心相反的效果同样可能。

清洁建议网站Housewife How-Tos的所有者Katie Berry认为，如果Google的AI为他们回答问题，用户将只会结束搜索。AI搜索结果“肤浅且经常错误地回答问题，所以人们不访问我的网站，”Berry说。根据Berry的说法，她的网站在2022年Google更新后流量下降了70%，在Google开始测试其新的AI后进一步下降。“我的网站在存在的头几个月就比现在有更多的流量，尽管我的排名并没有太大变化，”她说。

其他人，如旅行作家David Leiter，表示潜在后果尤其成问题，因为他们认为Google的AI正在公然窃取他们的内容。

例如，Leiter说，搜索“拉斯维加斯附近最佳狭缝峡谷”通常会在他的网站World Travel Guy上找到一篇文章。然而，本周早些时候的搜索在页面顶部带来了一个AI生成的回应。

Leiter说：“Google用巨大的AI概述框替换了我的文章，它吐出一个大部分是错误的答案，它列出的前四个地方甚至不是狭缝峡谷。狭缝峡谷是一种具有狭窄通道的特定类型的峡谷，但AI不明白这一点。它只是列出了随机的峡谷，甚至是一条步行道。”AI概述确实包括了一个指向Leiter文章的链接，但只有在你花时间点击结果底部的小箭头。Leiter说他不相信他会得到比作为顶级搜索结果时更多的流量。无论如何，这是一种小小的安慰。Leiter说Google最近的算法更新抹去了他95%的流量。

Google承认AI工具可能会提供不准确的信息，但表示它正在不断努力改进结果。一位Google发言人说，AI概述通常来自多个网页，而不是单一来源，回应旨在突出相关链接。发言人说，出版商可以在他们的网页上使用一个特殊标签来控制AI概述是否包含指向他们网站的链接。然而，一旦AI模型抓取了您的内容，可能就无法删除该数据。

媒体高管并不是唯一质疑Google对互联网控制的人。Google同时正在与针对公司庞大业务的不同部分的多项反垄断诉讼作斗争。该公司目前正在等待美国司法部提起的诉讼的决定，指控Google在搜索引擎行业运营非法垄断。如果这家科技巨头输掉了这场官司，处罚可能从巨额罚款到被迫拆分公司不等。

Google，控制着全球搜索业务的90%以上，辩称公司的成功完全源于其制造出优越的产品。一位Google发言人表示，公司面临“巨大的竞争”，并且人们在如何在线搜索信息方面有很多选择。

HouseFresh的Navarro说："我理解Google不欠我们或任何其他人流量，但Google控制着通路。如果他们明天决定不再通往一个小镇，那个镇子就会消亡。拥有如此大的权力，不能只是耸耸肩说，‘哦，好吧，这只是自由市场’。"

Navarro说："我可能只是尝试在离线世界工作，把一切都打包起来，在某个地方开一家店，也许认为我们可以通过制作人们想要阅读的优秀原创内容就能成功是天真的。"